品读父亲
——谢志映
我生在大山深处长在大山深处,父亲是一个刨黄土地的农民,我管父亲叫爹。后来我读书了,知道了“爸爸”这个词也是对父亲的称谓,并且还知道许多人管父亲叫爸爸。于是,我很羡慕叫爸爸的人,心里也很想管父亲叫一声爸爸。可是听人说,富人家的孩子才管父亲叫爸爸,穷人的孩子都管父亲叫爹。我想在我咿咿学语时,他们教我这样称谓大概也就是这个缘故吧。从此,我不断的羡慕叫爸爸的人,自己却管父亲一直叫爹。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爹是一个蛮横、专权、一点也不关心人的人。有一件儿时的事就曾深深的烙在我脑海中,一直那么清晰的占据着我儿时的心灵。那年夏未,我才10岁,一个晴朗的下午,放学了,我和哥哥回到家,吃罢了饭便到场子里玩,不知为了个什么,我和哥哥争吵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牛回来了,并放肆的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前的田里。爹的吵骂声惊醒了我和哥的争吵。我扭转头,看到了爹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两眼圆瞪,一边赶着牛一边呲牙咧嘴的对着我和哥恶狠狠的骂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傻了,望着爹,眼看爹已拾起甩在田里的一根竹尖插子。说是迟,那时快,我赶忙奔向屋里。可是,还是太迟了,竹尖插子还是箭一般的向我飞来,不偏不倚的插进了我圆圆的小屁股。我忍着痛进了屋,使劲拔掉插子,殷殷的鲜血股股的流着,很痛但我没有哭,爹也从未问过我.打此起,我打心眼里开始恨起父亲来.
时间在一天一天逝去,我也在慢慢的长大,爹在我心里的印象也从没有好转过,可以说我一点也没喜欢过爹.他不仅待我和哥蛮横、专权,对我妈也是一样。我的记忆中他们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不时的还伴随着打架。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家中的积蓄已被哥读高中花完了,爹不想我读,而妈妈却执意要满足我的愿望让我读。因此,爹常跟妈吵架,一搞就向妈妈吼道:“你有本事,你供她读啊!”一个大男人却只有这点本事,我从心眼里恨起父亲的蛮横无理。
师范毕业后,我顺利通过了上岗考试,成了山村里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在我读师范期间,家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因为我和哥读书,家里由一贫如洗继而债台高垒,家中的大吵小闹也一直频频上演。在我读中二的那一年,一向好学的哥哥也不知为何死活不再读书了。回到家又与爹反目成仇,之后他辗转到荆门、北京打工不成,最后只好回到了家。自此以后,家中爹和哥由小吵到大闹,由开始的动口到后来的动手,家中一直是硝烟迷漫。毕业后,我很少回家,一方面因为工作的地方离家较远且交通不便,另一方面我怕看到那充满硝烟的家。
掐指算来,我已经毕业工作三年了。这三年中,我在社会这个大熔炉中磕碰,在感情中沉浮。家里也一直不好过,哥哥成了一个精神病人,爹妈由恨铁不成钢继而失望,由开始的怪罪哥哥的不孝到后来四处为他找医生请先生,但哥的病情却从来没见好转。爹妈在岁月的年轮中,在家庭的不顺中苍老了许多,所以我更怕回家,我怕看到家心中涌起的种种酸楚,怕自己过得不好又让他们操心,怕不争气的眼泪又……
那个双休天,奶奶死了,我随车回到家,家里人很多,爹披着白色的孝布,显得格外憔悴苍老。我回家除了叫了一声爹外,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第二天是星期一,奶奶上山的日子,我准备随车一起去上班。在奶奶下葬前,爹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禽着泪,望着我诚恳的说:“映儿,回来太远了难得走,你不要挂牵屋里,没什么事不要回来的。”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爹也转身走去,没走多远,爹又转身叮嘱道:“映娃儿,可要好好工作!”看着爹消瘦的模样,我的泪夺眶而出。在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我含着泪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工作的地方走去,耳畔不断响起父亲的话:“回来太远了难得走,你不要挂牵屋里,没什么事不要回来的。”“可要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