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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憨张别扭
杨渺
老憨张别扭，是一个女人的二个外号，一个是老憨，一个是张别扭，她的户口薄上和档案中的姓名叫张金凤。张金凤的老憨的外号历史最长，是她娘根据她幼年时期的所作所为给她的称号，张别扭是从她有了文化以后的言论行为的与众不同，经常与人较劲、与人别扭，所得到的头衔。
张金凤小时候家里很穷，常常是饥不饱食，衣不暖身，可她经常自作主张，悄悄的将自家菜地的菜一篮一篮的送给村里的五保老人，将自己身上唯一的没打补丁的衣服送给孤儿。这姑娘虽然憨，但是她聪明伶俐，能说会算，她娘经常对她委以重任。
有一天她妈妈说：金凤，将家里的羊赶到集镇上卖了，用这钱置办年货。小金凤一口应承，咩咩的牵着羊哼着小调上了集镇，顺利的将羊脱手，口袋里有了四十五元钱的卖羊收入，喜洋洋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她还做了美好的打算，家里有钱了，她娘一定会跟她做件新衣，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有了钱，这年就是好年，就有了许多的快乐。她在心里对这钱进行细致的策划，心里乐滋滋的，对她口袋的钱所设想的快乐，让她的身体充满活力，走路连蹦带跳，小辫也比平时飞的高。
正在兴头上，迎头遇上村里的一群人急匆匆的抬着一付担架奔向镇卫生院，这担架上躺的人和抬担架的人，都是她的相识，有的人还与她有连亲带戚的关系，不知道这姑娘是因为对担架的人的命运的担忧，还是因为小孩爱看热闹或是好奇心的原因，家也不回了，跟着担架跑到了镇**。
医生一检查，说这担架上的女人是宫外孕，内出血严重，得用救护车迅速送到县**作手术，不然生命难保。到县**谈何容易，救护车、手术费要好多的钱，这钱对于农民来说，是很大的数字，这群抬担架的人，因为事急身上都没有多少钱，那生病的女人家也是穷的揭不开锅，家里没有钱，她丈夫身无分文，只在那里哭，求大家帮忙。金凤听说不急时抢救就会死人，吓的脸都白了，她看到那女人命在一线，又看到她的丈夫的痛苦和哀嚎，她走到女人的丈夫面前，将卖羊的钱如数放在他的手里，说：“叔叔，我这里有钱，你拿去吧，救命要紧”。抬担架的人看到小女孩拿出了钱，也纷纷行动起来，短时间内奏齐三百元，急急的将女人送到县里医治，因为抢救及时，女人的命得以存活。
而金凤手里没有了卖羊的钱，这钱不比几篮菜，菜是自家种的，家里够吃没有人怪她，羊钱就不同了，菜园里整个的菜也值不了这多钱，况且这钱她娘是预备年货的希望，这事非同小可，她想到这里，胆怯了，不敢回家，她想到她的舅舅住在同村，就慢吞吞的走到她的舅舅家，说明原委，她舅母将她引回家交给她的母亲。
她舅母对她的娘说：”姐姐，不要怪金凤，更不要打她，人命关天，换成你也会这样做”。金凤娘说：”理是这个理，只是我家的年怎样过哦？家里劳力少，一年挣不了几多工分，每年都是欠款户，就指望这羊钱过年。那病人家里也是穷的水洗一般，不指望他们能将钱还回来。这羊我家喂了一年，这点钱来的不易呀，得多少工分、多少汗水能抵得这钱？没有钱，这年怎么过啊？”
金凤娘边说边流泪。接着对着女孩的舅母数落了一堆的对女儿的怨言，她说：”这孩子总是吃里扒外，时不是将家里的东西送人，太憨了，做了多少憨事呀，数也数不清，这女子是我们家十足的老憨。这金凤小小年纪，憨也应该是小憨，怎么成了老憨的呢？”仔细想她娘也不是随便说的，因为那女孩做的憨事太多，又憨的离谱，憨的让人难以相信。
金凤听着她娘的怪罪，低着头，也不认错，心里哽哽的无话可说。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是认为自己做错了呢？还是认为自己做的对？也许在她的心里直觉得自己应该这么作，因为她并没有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仍然坚持做她的憨事，弄的她娘哭笑不得，又十分的恼火，她不再称她的女儿为金凤，逢人就说她的女儿憨，在平常的称呼中，就直呼老憨，娘叫她老憨，兄弟姐妹们更不必说，学着娘老憨老憨的叫，同伴也这样叫，在人们的心中，金凤成了彻底的老憨，从行为到名称那么的完全一致。
张别扭这个外号，是金凤上了学、读了书、有了文化之后，以她的种种表现而来的。金凤小时候做憨事，出于她内心的感觉，直觉让她想到应该这样做或那样作，她不能说出道理也没有多大的胆来理直气壮的做，只是悄悄的做些憨事。老憨有了文化之后，心里的道理不断增多，她经常的反对别人的意见、别人的主张、别人的态度、别人的行为，公然的做憨事，总有些与别人不合拍的想法、干些与众不同的事。
农村的风俗是女儿应该早点找个好婆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福，指腹为婚、童年定婚的现象多的是。老憨她娘也与一般女人的想法一样，希望早点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有一户殷实的人家来给她提亲，她满意的表了态，约定了日子上门看家，要老憨同去，谁知道老憨一口否定，理由是她不管别人是谁、条件有多好，她都不同意，她要好好读书。可她娘认为，女孩子读书能读出多大出息，读了书还不是种田、嫁人，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实在，这家条件好，男孩长的标志，遇个好人家不容易，可遇不可求，不能将好机会错过了。
老憨娘这么想，就与那家约了时间，约了二个亲戚陪同，上了别人的门，回家来喜形于色的对老憨讲那户人家如何的好，将带回的几大包好衣料和其它物品，一一的拿与老憨看，老憨不瞟一眼，抢步上前，抓起包袱扔在大路上，她娘气的直哭，只得将那些东西慢慢收起，想慢慢作工作。一日，老憨娘心急火燎的上街买菜，准备酒宴，迎接那家的男孩上门，老憨放学回家看明了情况，当酒菜摆满席之时，老憨对她的娘大声说道：“婚姻自由、任何人不能包办”，然后拔腿跑出家门，独自在山上哭，她娘送走了客人，喊她回家，她也不理，她娘无可奈何，请了老憨的几个朋友，死扯活拉的将她请到朋友家住，之后除了上学，就住在她的朋友家，直到她娘将那些别人的东西退回去，才把她请回家。
老憨上学也与人格外，老师讲数学、珠算，总走在老师的前头，老师讲加法，她做减法、讲乘法、做除法，上语文课时，她时常不用心听讲，看小说、画画，只是她每次考试成绩好，为老师增光，老师总在鼓励她，对她的不同不去制止、也不批评。
只烦老憨时不时提些怪问题让他们十分的为难。上课的时候，老憨最喜欢举手提问，上自然的时候，她问老师：太阳能活多少年？没有太阳人怎么办？人为什么活100岁就是长寿，有什么办法能让人长生不老？老憨提这些问题并不是有意为难老师，因为这都是她心里的困惑，她喜欢上学，就希望她的困惑能够得到解决。
老憨对人对事总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听课的时候不满足老师对学生讲的答案，总问为什么答案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有一次，数学老师调走了，学校从某生产大队借调来了一个大队会计来给老憨和她的同学们讲数学，他讲到：以某点为圆心，以任意长为半径画圆，作一幅图。老憨立马举手提问：老师，任意长是多长？我想画直径为万米的圆用怎么的工具呢？如是有经验的老师，这问题有什么难的，可这老师是给学生讲第一堂课，本是十分的紧张，经老憨一问，半天回不过神来，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任意长老师找校长说：“老师不好当，我当不了”。不等校长回话，背着被子回家了。老憨当时并不知道因她的提问所发生的一些情况，只到她长大了，耳闻这事件，让她对自己的行为后悔，她如是知道那样的提问会断送了一个人的前程，是万万不会让老师为难、在困难面前退却。
老憨上学读了许多的书，有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黄继光以身堵炮眼、刘胡兰从容不迫死在敌人的铡刀下、雷锋的故事、少年毛泽东、鲁迅踢鬼、钢铁是怎么炼成的、高尔基写的母亲和海燕等鼓舞斗志、正气凛然的书，更是毫不畏惧的做憨事、找别扭。
文化革命后期，有很多的贫宣队、工宣队进驻学校、机关，他们的权力很大，什么事情都由他们参入决策。老憨小学毕业的时候，有二种初中可以进，一种是原有的公办中学，一种是生产大队办的半耕半读，学习成绩好的上公办中学，一般的成绩都上半耕半读。录取结果出来了，老憨班上有几个成绩优秀的同学公布在半耕半读的名册中，有几个成绩差的学生反而在公办中学的名单里。
老憨想不通为什么有这样的结果，她去找校长问，校长说：“这不是我们的主张，这是贫宣队的意见”。她又去找贫宣队队长咨询，队长说：“根据学生家庭的经济状况定的，公办学校路程远，用钱多，半耕半读学费少，又能帮家里干活，减少家庭负担”。几个学生串联，分别与自己的家长反映情况，想得到家长的支持，可家长们没有人对此关心，他们都说在哪儿读都是一样，又省钱又能读书。可同学们不这样认为，公办中学是国家开办多年的学校，肯定老师的水平和教学质量有很大的不同，作为学生都羡慕到公办中学读书。老憨心里想不通，明明是说按成绩分配学校，为什么成绩好的同学上不了好学校呢？越想越忿忿不平。
这时间学校已经放署假了，老憨家里左盼右盼不见老憨回家，家长找到校长，校长说学校放假几天了，他派几个老师到处找，仍然没有老憨的下落。老师、校长、家长急的火烧眉毛。大家都认为老憨为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上不成好学校耿耿于怀，难道为这事想不开寻了短见，她爹坐卧不安，找遍了所有的亲戚家都说没有见到老憨的人影，弄的老憨她娘在家哭的不吃不喝，老师、校长们四处奔波，折腾了一个多星期。
只到县教育局长打电话询问中学生录取为什么不按县里的意见操作，才知道这老憨去县教育局告状去了。因为她出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手里没有钱，五六十公里的路，硬是靠步行走到县城，到了县城也不知道教育局的门向何处开，七问八找到了教育局，没有及时找到局长，硬是坚持等了几天，因为那是夏季，过夜不成问题，手里没钱吃饭，又累又饿，晕倒在教育局走道里，才引起人们的重视，才有人帮她找到了教育局长。局长见此情况，问清事件的原因，才给校长打了电话，二人一商议，撤消了原来的录取通知，将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与成绩差的同学作了调整，这才将老憨送回了家。
大家都认为这孩子不但憨，不好管，喜欢跟人较真，虽然年小，认准的事情敢作敢为、勇往直前，九牛拉不回，特别的别扭，在人们的眼里，老憨又成了别扭，同伴都叫她张别扭。
这老憨、张别扭，憨归憨，别扭归别扭，做事特别的认真、负责，能吃苦耐劳，精明果敢，善良、谦虚，办事不留私情，很受群众爱戴。到她高中毕业回乡，被选拔为生产大队干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担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又过了二年，被提拔为公社干部。
老憨、张别扭，虽然人长大了，知识多了，身份变了，可她的憨、别扭没有变。因为憨，别人难作的工作她作，别人难碰的钉子她碰，不是她有特别的本事，是因为她相信人民群众中的大多数人是最可爱的，她与群众心连心，群众也对她特别的信赖，她的话对人民有好处，大家都能理解。哪里媳妇自杀了，闹的水泄不通，哪里农药毒死了禽畜，哪里放了火、杀了人，哪里大队书记与生产队长打架，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张别扭的身影。张别扭不想找别扭，她架子有时也是很大的，她出面是在万不得已。
有一次，国庆休假，张别扭一人在公社值班，一时间从某村来了百把人，反映他们的亲人被人害死了，要公社给予解决，断个公平。张别扭说：“你们这些人谁当代表，这多人我跟谁说？”来人推举了二个代表。张别扭跟那代表说：“你们找大队书记解决。”代表不同意，说：“我们不相信大队，如果公社不去解决，我们就要闹事，事闹大了就有人管了”。张别扭严肃的对代表说：“你们谁想闹事谁随便，闹出事来，该谁负责谁负责。公社不是不解决，是让你们回大队找大队书记解决，他解决不了由他来找，一级管一级，大队是一级组织，又是党支部、又是队委会，这级组织什么都不管要它干什么，相信他们会公正处理的，如果你们的亲人受了冤屈，一定会为他申冤，作恶的人一定会受到惩治，该坐牢的坐牢，该杀头的杀头，不会含糊？”张别扭说的果断、在理、又没有一点准备亲自去为他们解决问题的态度，代表没有提出异议，说了声辞别的话，带着他的队伍走了。
过了几天，公社召开大队书记会，张别扭问那群人闹事的大队书记：“你们大队的那个事故解决的怎么样”，大队书记说：“问题解决的很顺利，感谢公社对我们的信任”。张别扭说：“这就对了，如果公社直接去解决，也要靠你们配合，如果不找你们，一是问题不一定能得到解决，公社哪有你们熟悉情况？就是能解决，将你们闲在那儿，公社干部忙的头晕脑胀，你们还说闲话，说公社干部不信任你们，如果你们解决起来有困难，你们请示公社，自然会支持你们工作，公社的干部来了，你们也会积极的配合，不要让你们得了便宜还说俏皮话”。看这老憨、张别扭，倒也不憨、不别扭，上下级关系协调的不错。
老憨、张别扭，往往憨起来、别扭起来，经常的组织观念淡薄、胆大包天。有一年，春节前夕，张别扭提意想给每个大队的五保户安排几斤猪肉过年，先跟食品站的同志讲了，没得到同意，又跟公社书记商量，不料书记没有明确的态度，尽夸食品站的负责人如何的会作人，如何的朋友多，走到哪里有酒喝、有肉吃。张别扭气的头发树起来，立即通知各大队，大幅度的减少牲猪统购统销任务。
张别扭想，那食品站的人凭什么朋友多，那不是靠国家的政策给他的机会，靠人民的汗水供养的？每年的统购统销任务层层加码，为了各种特殊的需要，每个统购猪国家收购价与市场价要低很多，老百姓要亏五六十元，对老百姓增加了很大的负担，那都是人民的血汗，人民的血汗应该为人民付出，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食品站长，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够随意的支配人民的血汗？他的许多朋友都能随便在他那买国家的便宜肉，每到节假日，都有成排的大车小车在那里拉肉，而五保户的那点小的供应就不给保障，还有许多的困难户也没有在那里得到丝毫的照顾，没有天理呀！
张别扭个人主张立即通知各大队将增加的任务全减下来，将公社增加的任务减下来了，群众拍手称快，而书记知道了，暴跳如雷，批责张别扭，目无组织，何作非为，胆大包天，这个大的行动，不跟任何人通气就减下来了。书记在气急之下，召开党委会，召开党组织生活会，重申组织纪律，张别扭坚决抵制，义正辞严，当然还有大多数党委成员的大力拥护，连续的几个会议开了几个整夜，互不相让，毫无结果。张别扭代表人民利益，还有多数人的正义、良心和支持，张别扭时刻想着自己是人民供养，为人民利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脚正不怕鞋子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怕什么？
张别扭因为某种原因调入城里工作，适应环境、进入工作角色很快，工作上不在话下，就是憨劲、别扭难改，看不贯的事要说、要管，常常与领导过不去。群众的工资不按时发，而领导买豪华小汽车、办公室搞豪华装修，张别扭看不贯，就会找到领导质问，在党员会上对领导提出批评，不摆平不依不饶。
一次，张别扭找到一把手的办公室，想找他解决某个群众问题，原本那领导坐在他的位子上，一看张别扭进来，立即站起来，自言自语的骂人：“老子不想当这个头了”，张别扭毫不示弱，说：“你当了这个领导，就要对工作、对单位负责，你不想当了，就到组织部将官辞了，这是你的自由，辞了官别人就不会来找你了。人家因工作找你，你随便骂人算什么？如要骂，我现在到大门去骂，看谁的本事大”？那领导软下来了，说：“我骂我自己”，张别扭仍然不依，说：“这里只有二个人，你不明不白的骂，谁知道你骂谁？不弄明白，我现在就到大门前去骂，让大家评理、看热闹”，那领导一败投地，提着自己的名字骂了三遍，张别扭才摆手。
老憨、张别扭，虽然在党的教育和培养下，入了党，成为人民的公务员，官比芝麻还要小。但她几十年如一日，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忠心耿耿，吃苦耐劳，不畏艰难。从不为个人的利益拉关系，不会投机钻营，几十年为人民做了很多的好事，但也得罪了不少的领导，对她的提拔很有影响，工作虽然成绩突出，但提拔的时候，不如领导的一句话管用，关键的时候，领导说这人太厉害、太傲慢，这人还能用吗？
老憨、张别扭这种人只能在人民中间当个小不点的官，可她十分的满足，她说她此生值得，她喜欢站在最低层，与人民在一起。党和人民没有亏待她，一个农村的女人能够走出家门，都是党和人民给予的福气，自己能为社会干些什么？现在每个月拿几千元的工资，不还是国家和人民在养育！那些背叛人民的官，哪一级没有？他们的官当的再大，到头来，有的终究成了人民的罪人，没有得到好的下场。虽然仍然有与人民离心离德的官当的很大，她也不会去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的官当的再大，人民不欢迎，也等于陈渣乱泥，被人民痛骂。老憨、张别扭永远站在党、国家和人民的立场，与人民心心连，此生无悔。
2009年11月7日
杨渺
老憨张别扭，是一个女人的二个外号，一个是老憨，一个是张别扭，她的户口薄上和档案中的姓名叫张金凤。张金凤的老憨的外号历史最长，是她娘根据她幼年时期的所作所为给她的称号，张别扭是从她有了文化以后的言论行为的与众不同，经常与人较劲、与人别扭，所得到的头衔。
张金凤小时候家里很穷，常常是饥不饱食，衣不暖身，可她经常自作主张，悄悄的将自家菜地的菜一篮一篮的送给村里的五保老人，将自己身上唯一的没打补丁的衣服送给孤儿。这姑娘虽然憨，但是她聪明伶俐，能说会算，她娘经常对她委以重任。
有一天她妈妈说：金凤，将家里的羊赶到集镇上卖了，用这钱置办年货。小金凤一口应承，咩咩的牵着羊哼着小调上了集镇，顺利的将羊脱手，口袋里有了四十五元钱的卖羊收入，喜洋洋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她还做了美好的打算，家里有钱了，她娘一定会跟她做件新衣，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有了钱，这年就是好年，就有了许多的快乐。她在心里对这钱进行细致的策划，心里乐滋滋的，对她口袋的钱所设想的快乐，让她的身体充满活力，走路连蹦带跳，小辫也比平时飞的高。
正在兴头上，迎头遇上村里的一群人急匆匆的抬着一付担架奔向镇卫生院，这担架上躺的人和抬担架的人，都是她的相识，有的人还与她有连亲带戚的关系，不知道这姑娘是因为对担架的人的命运的担忧，还是因为小孩爱看热闹或是好奇心的原因，家也不回了，跟着担架跑到了镇**。
医生一检查，说这担架上的女人是宫外孕，内出血严重，得用救护车迅速送到县**作手术，不然生命难保。到县**谈何容易，救护车、手术费要好多的钱，这钱对于农民来说，是很大的数字，这群抬担架的人，因为事急身上都没有多少钱，那生病的女人家也是穷的揭不开锅，家里没有钱，她丈夫身无分文，只在那里哭，求大家帮忙。金凤听说不急时抢救就会死人，吓的脸都白了，她看到那女人命在一线，又看到她的丈夫的痛苦和哀嚎，她走到女人的丈夫面前，将卖羊的钱如数放在他的手里，说：“叔叔，我这里有钱，你拿去吧，救命要紧”。抬担架的人看到小女孩拿出了钱，也纷纷行动起来，短时间内奏齐三百元，急急的将女人送到县里医治，因为抢救及时，女人的命得以存活。
而金凤手里没有了卖羊的钱，这钱不比几篮菜，菜是自家种的，家里够吃没有人怪她，羊钱就不同了，菜园里整个的菜也值不了这多钱，况且这钱她娘是预备年货的希望，这事非同小可，她想到这里，胆怯了，不敢回家，她想到她的舅舅住在同村，就慢吞吞的走到她的舅舅家，说明原委，她舅母将她引回家交给她的母亲。
她舅母对她的娘说：”姐姐，不要怪金凤，更不要打她，人命关天，换成你也会这样做”。金凤娘说：”理是这个理，只是我家的年怎样过哦？家里劳力少，一年挣不了几多工分，每年都是欠款户，就指望这羊钱过年。那病人家里也是穷的水洗一般，不指望他们能将钱还回来。这羊我家喂了一年，这点钱来的不易呀，得多少工分、多少汗水能抵得这钱？没有钱，这年怎么过啊？”
金凤娘边说边流泪。接着对着女孩的舅母数落了一堆的对女儿的怨言，她说：”这孩子总是吃里扒外，时不是将家里的东西送人，太憨了，做了多少憨事呀，数也数不清，这女子是我们家十足的老憨。这金凤小小年纪，憨也应该是小憨，怎么成了老憨的呢？”仔细想她娘也不是随便说的，因为那女孩做的憨事太多，又憨的离谱，憨的让人难以相信。
金凤听着她娘的怪罪，低着头，也不认错，心里哽哽的无话可说。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是认为自己做错了呢？还是认为自己做的对？也许在她的心里直觉得自己应该这么作，因为她并没有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仍然坚持做她的憨事，弄的她娘哭笑不得，又十分的恼火，她不再称她的女儿为金凤，逢人就说她的女儿憨，在平常的称呼中，就直呼老憨，娘叫她老憨，兄弟姐妹们更不必说，学着娘老憨老憨的叫，同伴也这样叫，在人们的心中，金凤成了彻底的老憨，从行为到名称那么的完全一致。
张别扭这个外号，是金凤上了学、读了书、有了文化之后，以她的种种表现而来的。金凤小时候做憨事，出于她内心的感觉，直觉让她想到应该这样做或那样作，她不能说出道理也没有多大的胆来理直气壮的做，只是悄悄的做些憨事。老憨有了文化之后，心里的道理不断增多，她经常的反对别人的意见、别人的主张、别人的态度、别人的行为，公然的做憨事，总有些与别人不合拍的想法、干些与众不同的事。
农村的风俗是女儿应该早点找个好婆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福，指腹为婚、童年定婚的现象多的是。老憨她娘也与一般女人的想法一样，希望早点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有一户殷实的人家来给她提亲，她满意的表了态，约定了日子上门看家，要老憨同去，谁知道老憨一口否定，理由是她不管别人是谁、条件有多好，她都不同意，她要好好读书。可她娘认为，女孩子读书能读出多大出息，读了书还不是种田、嫁人，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实在，这家条件好，男孩长的标志，遇个好人家不容易，可遇不可求，不能将好机会错过了。
老憨娘这么想，就与那家约了时间，约了二个亲戚陪同，上了别人的门，回家来喜形于色的对老憨讲那户人家如何的好，将带回的几大包好衣料和其它物品，一一的拿与老憨看，老憨不瞟一眼，抢步上前，抓起包袱扔在大路上，她娘气的直哭，只得将那些东西慢慢收起，想慢慢作工作。一日，老憨娘心急火燎的上街买菜，准备酒宴，迎接那家的男孩上门，老憨放学回家看明了情况，当酒菜摆满席之时，老憨对她的娘大声说道：“婚姻自由、任何人不能包办”，然后拔腿跑出家门，独自在山上哭，她娘送走了客人，喊她回家，她也不理，她娘无可奈何，请了老憨的几个朋友，死扯活拉的将她请到朋友家住，之后除了上学，就住在她的朋友家，直到她娘将那些别人的东西退回去，才把她请回家。
老憨上学也与人格外，老师讲数学、珠算，总走在老师的前头，老师讲加法，她做减法、讲乘法、做除法，上语文课时，她时常不用心听讲，看小说、画画，只是她每次考试成绩好，为老师增光，老师总在鼓励她，对她的不同不去制止、也不批评。
只烦老憨时不时提些怪问题让他们十分的为难。上课的时候，老憨最喜欢举手提问，上自然的时候，她问老师：太阳能活多少年？没有太阳人怎么办？人为什么活100岁就是长寿，有什么办法能让人长生不老？老憨提这些问题并不是有意为难老师，因为这都是她心里的困惑，她喜欢上学，就希望她的困惑能够得到解决。
老憨对人对事总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听课的时候不满足老师对学生讲的答案，总问为什么答案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有一次，数学老师调走了，学校从某生产大队借调来了一个大队会计来给老憨和她的同学们讲数学，他讲到：以某点为圆心，以任意长为半径画圆，作一幅图。老憨立马举手提问：老师，任意长是多长？我想画直径为万米的圆用怎么的工具呢？如是有经验的老师，这问题有什么难的，可这老师是给学生讲第一堂课，本是十分的紧张，经老憨一问，半天回不过神来，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任意长老师找校长说：“老师不好当，我当不了”。不等校长回话，背着被子回家了。老憨当时并不知道因她的提问所发生的一些情况，只到她长大了，耳闻这事件，让她对自己的行为后悔，她如是知道那样的提问会断送了一个人的前程，是万万不会让老师为难、在困难面前退却。
老憨上学读了许多的书，有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黄继光以身堵炮眼、刘胡兰从容不迫死在敌人的铡刀下、雷锋的故事、少年毛泽东、鲁迅踢鬼、钢铁是怎么炼成的、高尔基写的母亲和海燕等鼓舞斗志、正气凛然的书，更是毫不畏惧的做憨事、找别扭。
文化革命后期，有很多的贫宣队、工宣队进驻学校、机关，他们的权力很大，什么事情都由他们参入决策。老憨小学毕业的时候，有二种初中可以进，一种是原有的公办中学，一种是生产大队办的半耕半读，学习成绩好的上公办中学，一般的成绩都上半耕半读。录取结果出来了，老憨班上有几个成绩优秀的同学公布在半耕半读的名册中，有几个成绩差的学生反而在公办中学的名单里。
老憨想不通为什么有这样的结果，她去找校长问，校长说：“这不是我们的主张，这是贫宣队的意见”。她又去找贫宣队队长咨询，队长说：“根据学生家庭的经济状况定的，公办学校路程远，用钱多，半耕半读学费少，又能帮家里干活，减少家庭负担”。几个学生串联，分别与自己的家长反映情况，想得到家长的支持，可家长们没有人对此关心，他们都说在哪儿读都是一样，又省钱又能读书。可同学们不这样认为，公办中学是国家开办多年的学校，肯定老师的水平和教学质量有很大的不同，作为学生都羡慕到公办中学读书。老憨心里想不通，明明是说按成绩分配学校，为什么成绩好的同学上不了好学校呢？越想越忿忿不平。
这时间学校已经放署假了，老憨家里左盼右盼不见老憨回家，家长找到校长，校长说学校放假几天了，他派几个老师到处找，仍然没有老憨的下落。老师、校长、家长急的火烧眉毛。大家都认为老憨为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上不成好学校耿耿于怀，难道为这事想不开寻了短见，她爹坐卧不安，找遍了所有的亲戚家都说没有见到老憨的人影，弄的老憨她娘在家哭的不吃不喝，老师、校长们四处奔波，折腾了一个多星期。
只到县教育局长打电话询问中学生录取为什么不按县里的意见操作，才知道这老憨去县教育局告状去了。因为她出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手里没有钱，五六十公里的路，硬是靠步行走到县城，到了县城也不知道教育局的门向何处开，七问八找到了教育局，没有及时找到局长，硬是坚持等了几天，因为那是夏季，过夜不成问题，手里没钱吃饭，又累又饿，晕倒在教育局走道里，才引起人们的重视，才有人帮她找到了教育局长。局长见此情况，问清事件的原因，才给校长打了电话，二人一商议，撤消了原来的录取通知，将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与成绩差的同学作了调整，这才将老憨送回了家。
大家都认为这孩子不但憨，不好管，喜欢跟人较真，虽然年小，认准的事情敢作敢为、勇往直前，九牛拉不回，特别的别扭，在人们的眼里，老憨又成了别扭，同伴都叫她张别扭。
这老憨、张别扭，憨归憨，别扭归别扭，做事特别的认真、负责，能吃苦耐劳，精明果敢，善良、谦虚，办事不留私情，很受群众爱戴。到她高中毕业回乡，被选拔为生产大队干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担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又过了二年，被提拔为公社干部。
老憨、张别扭，虽然人长大了，知识多了，身份变了，可她的憨、别扭没有变。因为憨，别人难作的工作她作，别人难碰的钉子她碰，不是她有特别的本事，是因为她相信人民群众中的大多数人是最可爱的，她与群众心连心，群众也对她特别的信赖，她的话对人民有好处，大家都能理解。哪里媳妇自杀了，闹的水泄不通，哪里农药毒死了禽畜，哪里放了火、杀了人，哪里大队书记与生产队长打架，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张别扭的身影。张别扭不想找别扭，她架子有时也是很大的，她出面是在万不得已。
有一次，国庆休假，张别扭一人在公社值班，一时间从某村来了百把人，反映他们的亲人被人害死了，要公社给予解决，断个公平。张别扭说：“你们这些人谁当代表，这多人我跟谁说？”来人推举了二个代表。张别扭跟那代表说：“你们找大队书记解决。”代表不同意，说：“我们不相信大队，如果公社不去解决，我们就要闹事，事闹大了就有人管了”。张别扭严肃的对代表说：“你们谁想闹事谁随便，闹出事来，该谁负责谁负责。公社不是不解决，是让你们回大队找大队书记解决，他解决不了由他来找，一级管一级，大队是一级组织，又是党支部、又是队委会，这级组织什么都不管要它干什么，相信他们会公正处理的，如果你们的亲人受了冤屈，一定会为他申冤，作恶的人一定会受到惩治，该坐牢的坐牢，该杀头的杀头，不会含糊？”张别扭说的果断、在理、又没有一点准备亲自去为他们解决问题的态度，代表没有提出异议，说了声辞别的话，带着他的队伍走了。
过了几天，公社召开大队书记会，张别扭问那群人闹事的大队书记：“你们大队的那个事故解决的怎么样”，大队书记说：“问题解决的很顺利，感谢公社对我们的信任”。张别扭说：“这就对了，如果公社直接去解决，也要靠你们配合，如果不找你们，一是问题不一定能得到解决，公社哪有你们熟悉情况？就是能解决，将你们闲在那儿，公社干部忙的头晕脑胀，你们还说闲话，说公社干部不信任你们，如果你们解决起来有困难，你们请示公社，自然会支持你们工作，公社的干部来了，你们也会积极的配合，不要让你们得了便宜还说俏皮话”。看这老憨、张别扭，倒也不憨、不别扭，上下级关系协调的不错。
老憨、张别扭，往往憨起来、别扭起来，经常的组织观念淡薄、胆大包天。有一年，春节前夕，张别扭提意想给每个大队的五保户安排几斤猪肉过年，先跟食品站的同志讲了，没得到同意，又跟公社书记商量，不料书记没有明确的态度，尽夸食品站的负责人如何的会作人，如何的朋友多，走到哪里有酒喝、有肉吃。张别扭气的头发树起来，立即通知各大队，大幅度的减少牲猪统购统销任务。
张别扭想，那食品站的人凭什么朋友多，那不是靠国家的政策给他的机会，靠人民的汗水供养的？每年的统购统销任务层层加码，为了各种特殊的需要，每个统购猪国家收购价与市场价要低很多，老百姓要亏五六十元，对老百姓增加了很大的负担，那都是人民的血汗，人民的血汗应该为人民付出，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食品站长，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够随意的支配人民的血汗？他的许多朋友都能随便在他那买国家的便宜肉，每到节假日，都有成排的大车小车在那里拉肉，而五保户的那点小的供应就不给保障，还有许多的困难户也没有在那里得到丝毫的照顾，没有天理呀！
张别扭个人主张立即通知各大队将增加的任务全减下来，将公社增加的任务减下来了，群众拍手称快，而书记知道了，暴跳如雷，批责张别扭，目无组织，何作非为，胆大包天，这个大的行动，不跟任何人通气就减下来了。书记在气急之下，召开党委会，召开党组织生活会，重申组织纪律，张别扭坚决抵制，义正辞严，当然还有大多数党委成员的大力拥护，连续的几个会议开了几个整夜，互不相让，毫无结果。张别扭代表人民利益，还有多数人的正义、良心和支持，张别扭时刻想着自己是人民供养，为人民利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脚正不怕鞋子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怕什么？
张别扭因为某种原因调入城里工作，适应环境、进入工作角色很快，工作上不在话下，就是憨劲、别扭难改，看不贯的事要说、要管，常常与领导过不去。群众的工资不按时发，而领导买豪华小汽车、办公室搞豪华装修，张别扭看不贯，就会找到领导质问，在党员会上对领导提出批评，不摆平不依不饶。
一次，张别扭找到一把手的办公室，想找他解决某个群众问题，原本那领导坐在他的位子上，一看张别扭进来，立即站起来，自言自语的骂人：“老子不想当这个头了”，张别扭毫不示弱，说：“你当了这个领导，就要对工作、对单位负责，你不想当了，就到组织部将官辞了，这是你的自由，辞了官别人就不会来找你了。人家因工作找你，你随便骂人算什么？如要骂，我现在到大门去骂，看谁的本事大”？那领导软下来了，说：“我骂我自己”，张别扭仍然不依，说：“这里只有二个人，你不明不白的骂，谁知道你骂谁？不弄明白，我现在就到大门前去骂，让大家评理、看热闹”，那领导一败投地，提着自己的名字骂了三遍，张别扭才摆手。
老憨、张别扭，虽然在党的教育和培养下，入了党，成为人民的公务员，官比芝麻还要小。但她几十年如一日，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忠心耿耿，吃苦耐劳，不畏艰难。从不为个人的利益拉关系，不会投机钻营，几十年为人民做了很多的好事，但也得罪了不少的领导，对她的提拔很有影响，工作虽然成绩突出，但提拔的时候，不如领导的一句话管用，关键的时候，领导说这人太厉害、太傲慢，这人还能用吗？
老憨、张别扭这种人只能在人民中间当个小不点的官，可她十分的满足，她说她此生值得，她喜欢站在最低层，与人民在一起。党和人民没有亏待她，一个农村的女人能够走出家门，都是党和人民给予的福气，自己能为社会干些什么？现在每个月拿几千元的工资，不还是国家和人民在养育！那些背叛人民的官，哪一级没有？他们的官当的再大，到头来，有的终究成了人民的罪人，没有得到好的下场。虽然仍然有与人民离心离德的官当的很大，她也不会去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的官当的再大，人民不欢迎，也等于陈渣乱泥，被人民痛骂。老憨、张别扭永远站在党、国家和人民的立场，与人民心心连，此生无悔。
2009年11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