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林
（小说/子君）
四、进贡
日子快得如白驹，转眼就逼近年关。孙德旺和村农经站站长宋元山一起来到村预制件厂。陈天歌、兰英等厂部几位负责人正在恭候他们的到来。孙德旺开门见山地说，年关到了，上面各路的“神仙”都得烧柱香，一个都不能少。这是老瓶装新酒的事，我不说你们也明白。他把脸转向陈天歌，问，天歌，昨天给你说的那个数目拿得出来吗？陈天歌答，截止目前全厂仅收回外欠款11000多元，水泥厂来要水泥款在厂里已住三天了，我付给他6000元，还欠人家10000多元，好说歹说才打发走，人家说
孙主任，兰英说着就拿出一大摞欠款条，递给孙德旺。又说，光赊帐卖板的欠款就有18多万元。
孙德旺一听这话头都大了，吼道，谁叫你们擅自赊销的，嗯？
兰英就斗着胆子说是你签的字才赊销的。孙德旺随手翻翻手中的欠条，果然都有他的亲笔“同意赊销”的签字。这是人情作的怪呀！孙德旺把欠款条还给了兰英，把身子深深地凹进沙发里，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了。站长宋元山清楚到了这一天厂里是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就缓和地对陈天歌说，明天再抓紧时间收一天帐，设法凑够20000元，赶在过小年前把礼送出去，晚了人家还不稀罕呢。
孙德旺憋着一肚气回到村招待所，想着从哪儿弄一笔款好买这鬼年关的礼物。宋元山打电话把村信用站信贷员许小青叫到村招待所，叫他想办法贷点款。小青为难地说，宋站长，年关近了，储户大都在提款，款不好贷呀！你想想办法嘛！宋元山说。贷多少？就贷10000元吧。什么？10000元，不行不行。小青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去年贷的6000元现在还没还上，现在再贷10000元，我这个信贷员也干不成了。半天没吭声的孙德旺这时发话了，不难为你，小青，你自己说能贷多少？小青说最多只有2000元。孙德旺说那太少，顶个屁用。宋元山说那就贷4000元，说定了。许小青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这时厨子李天斗站在门外对孙德旺说，孙主任，屠户张和养鸡场的姚老板今天来催他们的猪肉钱和鸡钱，你看……
孙德旺一肚子的火正找不到发泄处，一听李天斗这火上浇油的话，立马朝李天斗吼道，你来报个啥球丧，你只管把你的锅刷干净，这儿没你的球事，滚球蛋！
李天斗讨了个没趣，转身边走边低声骂道，平日里你们驴箅大嘴地吃喝，现在人家来要血汗钱你却耍赖。真是阎王爷打哈欠----出的是鬼气。
不知何时铅灰色的天空稀稀拉拉地飘起雪花，大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招待所院里的一排梧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原野一派萧瑟。到了傍晚，雪越下越大，北风越刮越紧，寒气越发逼人。孙德旺在房间里坐卧不安，一边焦急地等着宋元山和许小青取款回来，一边想着心事。他和宋元山共事10多年来的一暮暮往事在脑海中回放……
10多年前的那次凤凰林村委会换届选举，孙德旺和宋元山分别被选为村委会主任和农经站站长，成为了凤凰林村的当家人。俩人上任后着手改造凤凰林小型农贸市场，规划把市场扩建成一个具备功能齐全的农村小集镇，以市场带动农业经济的发展，村支部书记黄河对此规划显得不冷不热。想建一个功能齐全的集镇你们以为是喝水呀！黄河不在规划报告上签字，孙德旺和宋元山硬着头皮去镇上找分管土地和城建的胡副镇长。胡副镇长一看报告就乐了，你俩不亏是喝点墨水的人，脑袋就是不一样。胡副镇长将报告送给镇长审阅，镇长是个超前意识很强的年轻人，他立即把这份报告当作发展农村经济和边缘地区农副产品贸易的典型来抓。镇长非常欣赏凤凰林村这两位当家人的胆识和眼光。在镇政府的支持下，土地、城建、工商、税务等部门通力协作，历经三年的扩建、改造，一个旧貌新颜的集镇呈现在A、B两省四县（市）的结合部。常住人口上万人，镇政府的办事处，市经贸代办处、金融、邮电、工商、税务、治安室、法律服务等部门都相继设立。集市每年上交税费40多万元，成了镇财政来源的一大支柱。最为荣耀的是凤凰林集镇的中药材交易行，国外中药材商的订单也飘泮过海飞到这儿订购，每年交易额达百万元人民币。凤凰林集镇建设为镇政府和凤凰林村委会争得了诸多的荣誉。参观的，取经的，考察视察的络绎不绝。镇长带着孙德旺出席各级部门召开的经验介绍会，风光至极。为了接待上级部门的视察，考察和其他单位的参观，村里建了一处招待所。一部分用来招待领导和来宾，一部分对外营业，赚些钱以补开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让孙德旺头痛了，每年几万元的生活招待费呈直线上升，群众对此意见很大。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古话看来在今天还有它的现实意义啊！
孙德旺还沉浸在往事中。这时宋元山回来了。宋元山对孙德旺说，贷了4000元，我和小青各自从家凑了点钱，有10000元，明天就进山去买山货。宋元山拍拍身上的雪，跺了跺脚上的泥水，叹道，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雪花飘舞，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地上已厚厚实实地积了半尺深的雪，大地一派银装素裹。初晨的太阳象个烧红的铁饼挂在东方，光线柔软无力，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显得十分廖寂。孙德旺和宋元山昨晚多喝点酒住在招待所都未回家。两人早上起来一看大地这幅景象，心里暗暗叫苦，这雪一天两天消融不了的话进山购买山货是不可能的了。唉，孙德旺叹了口气，说，老宋，你看怎么办呢？宋元山也无奈地说，只好买头牛和几只羊杀了充数。孙德旺说你看村里干部谁出面办合适。宋元山说村里那几位副职吃喝个个是好手，干事却个个是缺火色，我看还是叫许小青去办妥当，数来数去小青还是个人才。
孙德旺地点点头，算是默许。（待续）
作者：汉民（笔名：子君）草于2001年9月，修改于2009年9月26日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