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豫剧给了他热情豪放的性格也给了他轰轰烈烈的如戏人生
我想写雷剑朝的念头由来已久。
在我的印象里,雷剑朝是一个充满热情、并且感染力极强的人,无论是谁只要和他一接触就让你激动不已;雷剑朝是个吸引力极强的人,让你接触一次就难以忘记,不仅让你心甘情愿倾尽全力帮助他,并且愿意和他成为割头换颈的朋友;雷剑朝是个韧性极强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世上没有什么事儿难住过他——只要他想干的事儿也没有什么阻碍得了他;雷剑朝也是个极守信誉的人,只要他承诺过的事,想千方设百计也会兑现,文化圈内外的朋友提起他总会说“雷剑朝这人——够哥们!”;雷剑朝还是个特有面子的人,好几任省委和市委的领导看过他的戏后都和他成了朋友,这些领导只要来到襄樊,再短的时间也要挤出时间去那个地处城市偏角的小剧团看他;雷剑朝的名人地位是得到社会公认了的,在今天的中国豫剧界和湖北省演艺圈,雷剑朝已是人们熟知的人物;而在襄樊这座城市里,只要提到雷剑朝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雷剑朝之所以有名,除了他的表演艺术成就和创作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拯救了濒临解散的襄樊市豫剧团,并给这个剧团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此我要写的不是被作为文化体制改革典范的雷剑朝,也不是“全国全省上山下乡先进剧团”的院长雷剑朝,我想要写的是种种表象后面真实的雷剑朝,或者说是雷剑朝真实的内心世界。特别是他在豫剧艺术追求上孜孜不倦的勤奋与努力,他为了保住那个小小的豫剧院所经历的种种屈辱和艰辛。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我的心目中,雷剑朝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他对戏曲特别是对豫剧艺术始终保持着的那份执著确实让我感动。
要说雷剑朝大可不必操这份心。他社会交际广泛,在党政军和商界都有许多朋友,我经常想,如果他把自己才能和精力的十分之一用来经营自己,或许他早就成为了令人惊羡的富人,或者至少在一个条件很优越的单位吃起了不操心的官饭。雷剑朝是个极精明能干的人,他不可能认不清影视传媒业崛起和戏曲艺术衰落的客观现实。许多业内人早看出了这一点,趁着年轻早早转行,或经商当起了老板,或端上了行政事业的铁饭碗,甚至还混上了科长、副局长之类的一官半职,但雷剑朝却像痴心的渔翁守着干涸的河流一样守着他舍弃不下的豫剧院——“死不改嫁”。
不管这条河流如何干涸,不管将来这条河会不会再有水流,他依然执著地坚守着这条他淌了半生的艺术之河,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一斧一凿地开凿渠道,寻找水源,为戏曲的繁荣和豫剧的振兴做着艰苦的努力。
在他之前,这个一直在走下坡路的豫剧(团)院换了一任又一任(团)院长,谁也没有能力改变潮流形成的颓势。直到当时的剧团即将倒闭没有人再敢接这个烂摊子时,一直胸怀振兴剧团抱负却始终没有机会出头的雷剑朝才于危难之中当上了团长。在他接任团长时,团里每月可怜的差额拨款经费交了水电报了老病号药费就所剩无几,团里来客连盒烟都买不起,吃了上顿愁下顿,今天过了不知明天咋办。年轻的演员们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放下身份去走歌厅、唱堂会,年纪大的只好去蹬三轮车、摆面摊、卖花圈、给别人办红白喜事……
雷剑朝就是在这种情势下接任团长的。他贴上自己的积蓄,添置服装道具排演新戏,开动脑筋创作、移植反映现实生活的新剧目,动用所有的关系开发演出市场,下车间、进学校、到农村、行千里、进万家,还利用剧团老演员的师资,与市高级技校联合办起了艺术中专学校……总之,能想的办法他都想尽了,能干的事他都去做了。经过几年艰苦的打拼,随着新剧目的不断上演,随着剧团新人的不断成长,剧团的天地越来越大,市场越演越火,往昔无人问津的豫剧团成了香饽饽,你请过去,他接过来。机关系统汇演、企业单位庆典、传统年节,到处都是市场。雷剑朝带领他的演职员工,把精神文明之花撒遍了襄樊大地。自他当豫剧团团长以来,剧团每年下乡演出达到300多场。襄樊豫剧团因此成为全国全省“三下乡”的典型,荣获“湖北省十佳剧团”称号。如果说豫剧团已成为中国戏曲界的一朵奇葩似乎有些夸张,那么在雷剑朝的艰苦努力下,襄樊豫剧团摆脱了生存危机,为湖北保住了豫剧艺术品种,摸索出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戏曲艺术与市场接轨的特有方式,并取得了骄人的成绩,这确乎是个不争的事实。他将破败不堪的院落整治得面目一新,满院花木、满院翠竹;还盖起了风格典雅的排练厅、办公楼、教学楼。演员们出门都是坐着印有“湖北省十佳剧团——襄樊豫剧院”的大交通车,轰轰隆隆开着下乡,招摇过市地在大街上飞驶,让人煞是羡慕。
襄樊市的主要媒体《襄樊日报》、《襄樊晚报》,中央和各省的文化报刊、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乡约》栏目都报道过雷剑朝和他的豫剧院的故事,这使他成为媒体和社会关注的热点人物。各级领导们也根据自己的需要竭力把他打造成文化体制改革成功的典范。
客观地说,雷剑朝确实创造了一个戏曲低迷时代的奇迹。豫剧院由濒临解体到现在的兴旺繁荣、轰轰烈烈,反差确实巨大。但作为雷剑朝的上级,同时也是老朋友,我知道雷剑朝的剧院仍然过得很艰难。豫剧院还没有真正脱离困境——雷剑朝清醒地认识到,任何个人能量都无法改变社会的趋势,而时下戏曲艺术市场无法扭转的萎缩就是一种社会的趋势。我知道雷剑朝没有一刻不在为钱着急,毕竟——要给老老少少百十号口人每月拿出现花花的14万元人民币按时发放工资,还有他们的生、老、病、死,还有每天出门演出的费用,水呀、电呀、汽油呀这些每天必须以真金白银支付的账单,指靠一个人的热情是无法持久的。但雷剑朝却以一种让人无法理喻的信念和意志一直硬撑着这个摊子。
这样的印象来自我的这样一些记忆——在他决心要建造价100多万元的豫剧院排练厅、小剧场时,手里竟只有捏得出汗水的3万元钱。然而他面对刨根问底追问结账时间的建筑老板竟胸膛拍得山响地说“没事,放心,到时不少你分文!”
在他面对一张张让人头皮发麻的账单满口豪气地说着“没事、放心!到时我让财务给你送去!”时,账面上可能已经一文不名;在他气壮如牛地给演员们打气时,他心里也许就在想:“马上要发工资了,这钱到哪儿去筹呢?”但雷剑朝毕竟是雷剑朝,这些难题最后都被他一次次神奇般化解,最后也不知他通过什么手段竟全部都兑了现,并且皆大欢喜。
“我确实是穷,但我知道哭穷不是办法,现在的社会是不能哭穷的,你越是哭穷人们越怕跟你打交道,人们越不敢跟你打交道你就会越穷!” 因此雷剑朝早晚手持“大哥大”,腰缠老板包,气宇轩昂,成竹在胸,一副包打天下的架势,一副舒心顺畅的样子……
这多少带有些表演的成份,但雷剑朝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贪图虚荣。相反,他对组织上为了鼓励他而给他的一个副县干部级别的,并不在意。因为这只是个没有财政拨款的虚职,他的工资得靠他自己挣了来。对各级领导给予的荣誉和报刊媒体对豫剧团的报道他也表现得十分冷静。在采访座谈时他这样表述当院长的动机:“我在危难时刻站出来是一种责任,在我年轻时一心想当院(团)长,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可换过来换过去人家就是不给我机会。我在剧院快要散摊子站出来一是出于一种对豫剧的责任,因为我研究了一辈子豫剧,不愿看到存在了几十年的剧院散伙;二是凭一种良心,我看到我的师兄师妹们一个个去卖窝子面、卖葬衣花圈给别人低三下四办红白喜事,心里十分难受。所以我并不想快老了还弄个空架子级别,也不想当什么改革的先进典型。我就是想让我喜爱的豫剧能够在湖北开花结果,让这个饱经沧桑的剧院能够保留下来,让我的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到老了能够有一口饭吃………”长期的戏剧生涯,雷剑朝的话语也时时充满了浓烈的戏剧独白色彩。说的人动情,听的人感动,这就是雷剑朝。
我因工作需要,多次到豫剧院去看排戏,听多了,后来便悟出了一番道理。豫剧的旋律本身就是高亢激越的,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让人激动、振奋。雷剑朝自幼在豫剧高亢昂扬的氛围中长大,他的大部分知识是在戏剧中获得的,他的为人处事哲学也大多从戏剧中学来。戏剧给了他展示自己的舞台,也养成了他热情豪放的性情。这性情让人信赖、让人感动、也让人赞赏,当然也会让一些人不快。
在对雷剑朝的整个人生了解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吸引我想写雷剑朝的不仅是他那高超的演技和他在中国豫剧界“十大名丑”的声望,不仅是他对豫剧艺术的热爱和真诚。更多的是豫剧造就出来的雷剑朝的特殊性情,还有他那种超出常人的顽强意志和坚韧毅力,一种在这个年代少见的无私奉献的品德;一种难得的真诚,一种可贵的义气;一种对事业和工作的超人激情;一种干事不要命的拼命精神。艺术界常把舞台比作小世界,而雷剑朝则是把人生当作一个大舞台,纵观他从艺30多年的历史和他当院(团)长7年来的奋斗历程,无不充满了浓厚的戏剧色彩。甚至可以说,雷剑朝本人的经历就是一台让人感动不已的人生戏剧,一台有着豫剧旋律一样高亢热烈、昂扬向上的特殊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