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散文笔会)
世界上还有一双倾听的耳朵吗
头顶上明亮的日光灯暗自发笑,照着这两个可笑的人:这一对夫妻一晚上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屋子里流动着稠重的空气。看他,独坐一旁,低头无话。看她,蜷在沙发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闷闷不乐。
她想:我何必要说话呢?让见证的灯光去嘲笑吧。
她感觉很累,嗓子已超过极限地发音了一个下午,从3点到7点。身为教师,尤其今年学校让她带班主任并兼带两个班的课,其艰难辛苦不足为外人道,非亲历不能解个中滋味。不想多说,一言难尽。只是觉得一天也不想继续煎熬下去。这种日子何年何月是个尽头?厌倦了,却又甩脱不掉,无奈加绝望。
今天又检查出来颈椎骨质增生比较严重,更令人恨不能立刻摆脱目前困境。
回到家便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从心灵到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是疲惫不堪的。
她说起自己又添新病,语气中流露出对目前职业的不满。老公便烦躁地叹口气,起身去忙乎晚饭去了。他甚至不问你今天又遇到什么情况了?他甚至不安慰你是不是太累。这一切他都明了,只是他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就不能安于现状呢?
他在生她的气,不再说话。两个人便客气地吃饭,然后他开始用洗衣机洗衣服。而她则继续发呆。
不用说话,一肚子抱怨的话全都压在最深处,还何必说出口呢?诉苦?没人肯听。即使你无法抑制地全都倒出来,也不会得到想要的劝慰。
我到底要什么?她知道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很多决心很多愿望只停留在想一想的档次上。
时常就幻想:干脆就辞了职,干脆就离开家,干脆就一去不回头,干脆就只身闯荡,无牵无挂。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无趣,不如就这样抛弃了吧。
可真正地付诸实践,所有的沟沟坎坎都从角落里蹦到面前:到哪里去?谁收留你?谁为你暂时提供一个栖身的地方?不再年轻的面孔,满目疮痍的心灵,还能接受失败的打击吗。
还是不要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
是自己站错了位置,入错了行当。可当年是无法选择的。后来有本事的神仙们早就各显神通脱离苦海潇洒自个儿的去了。只剩下一堆不甘于清贫辛苦却又无可奈何的老废们天天受着,天天磨着,天天抱怨着。
抱怨,别抱怨了,别发牢骚了。生活不相信这些玩意儿。你成天哭天抹泪儿,你成天怨气冲天,它也不为所动,还冷冷地笑你:就这本事么。它只接受挑战。除非你把它打败,把它制服,否则你就永远被它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你怎么办?要么窒息而死,要么破茧而出。
这些可怜的蛹啊,一辈子都咬不破那层可恶的茧子,任由命运的魔手挥霍了光阴,斩断了羽化的梦想、
谁愿意做一只丑陋的蛹苟且在狭小的天地,手脚被缚地坐以待毙?
你咬吧,咬破命运的魔手,咬碎你飞翔的障碍,咬出一个窗口,咬开一片天地,世界就属于你,天空任你飞舞。
只是,在你最无助最失意的今晚,无人倾听心中翻腾的苦涩的浪的细语。谁有时间,谁有心情,谁会在乎,谁会知道?
如果有人哪怕是虚情假意地说一声:瞧你这一脸的憔悴。她也会奋不顾身地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
哪里去找这样的一副肩膀?
世界上还有肯为我倾听的那双耳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