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敲瘦骨 犹自带铜声

洞箫/文

我家“园子”（月亮湾公园），有一处跑马场，或曰溜马场也可。闲暇之时，总有些帅哥靓妹来此骑马，多数是那马儿陪他们溜溜，没有谁可以放开胆子跑。偶尔，有一两个汉子来此，那马儿们便马眼放光，嘶嘶长鸣，仿佛遇到故人。那马在跑马场里飞奔，连同马上的汉子，一路风驰电掣，直看得放马人瞪直了眼睛。

这些马，我也甚爱，常看着看着，便看成了故事。最让我心折的是一匹黑马，会不会是“乌骓”的后裔？何谓“乌骓”，当年楚霸王项羽坐骑也！说那乌骓，与项羽在乌江边泣别，随泗水亭长渡江而去，及至过江，回望主人，见楚霸王于重围中与敌短兵相接，拼死搏杀，血溅战衣！那乌骓怒目喷火、昂首悲鸣，恨不能与主人汇合，共赴死地。待看到楚霸王自刎身死，且被那一众汉军拥而分尸，乌骓马仰天长嘶，泪如雨下，倒地而亡。

这样的战马，情同手足，胜似兄弟，一旦与英雄男儿汇合，便上演了一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壮歌。人与马，原来有这样深的情份。

另一位与马有生死之交的乃是岳飞岳将军，他拼搏沙场，与英骏良马共赴劫难，在那箭雨刀丛中真格是马如旋风、人似蛟龙，每于电光火石之际力挽狂澜，再夺先机。有一回，高宗问岳飞，你的战骑如何？岳飞回道，臣有二马，日可啖豆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不受。若遇长途跋涉，初不甚疾，行百里后始觉迅急，自午至酉，尚可数百里。卸下鞍甲，不息不汗，了无疲态。可惜，都战死疆场了。

岳飞的马儿，虽没有“马中赤兔”那样的名气，但料想当年，必也是军中上上之乘。

历代皆有良马，忠贞骏马，成就了多少英雄霸业。非此，唐王何必凿昭陵六骏。

回头再看我园中的马儿，竟也生出若许深情，只是，这些令我深爱的马儿断不能享受到“日啖精豆数斗”的待遇了，它们多半是饿着肚子在陪人溜圈，有谁，还在把它们与英雄相连？有谁，还会记起它们在历史风烟中有死无生的豪气！

这就是我园中的马儿，鹰飞的再低它还是鹰，我的这些马儿它就再瘦、再孱弱，它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马儿，是两军阵前猎猎生风的斗士！上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我为这些曾经的英雄深深叹惋，心里满是怜惜和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