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杀手”（纪实连载）

张天儒

1、病友会的遭遇

2008年1月2日，新年上班第一天。

一大早，我的朋友——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呼吸睡眠中心副主任、医学博士韩芳突然打来电话：“你赶紧带上采访机到我这里来一下。”电话那端无法抑制的兴奋和不容推辞的语气使我这个从事多年新闻纪实写作的人，凭着职业的敏感，眼前一亮：他那里一定有好的新闻线索!

我放下电话，整理好采访包，驱车直奔位于北京西二环北路的北京大学人民医院。

正值上班高峰，也是车流高峰，车子在路上艰难地蜗行着。北京的车多，红绿灯也多，刚走不大一会儿就遇到了红灯，车子在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后面停了下来。

真是越急越遇事，我焦急地数着红绿灯上面闪烁的红色数字：45、44……1，我连忙起步，可前面的出租车却无动于衷，绿灯已经快闪到一半了，出租车还是一动不动。后面的车子急的“呜呜”直叫，我也纳闷：这人怎么啦？等我下车跑到跟前一看，吓我一跳。

司机竟趴在方向盘上鼾声大作……

“真是骇人听闻!他一定是开夜车太辛苦了，但再辛苦也不能辛苦到这个份上呀。”我在人民医院停车场把车停好后，一边朝医院会议室走心里一边还在惦记着那位出租汽车司机。

我来到三层的医院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百号人。只见会议室正中悬挂着一幅会标，上面写着：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鼾症病友会。

我一瞧，懵了。心里直犯嘀咕：我还以为有什么重大题材的新闻线索呢，原来是让我来参加病友会，我又不是病人，韩芳干嘛要我来参加这样的会呢？

韩芳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用胳膊碰了碰我，说：“别急，今天保证让你满意，而且是你独家采访。”

“忽悠，完全是忽悠!”我不大耐烦地在韩芳旁边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满屋子吵吵嚷嚷的人们：“就这些人？他们身上能有什么好新闻。”我已经没指望今天会有什么值得采访的新闻了。

我没精打采地把采访机从包里取出来。既然已经来了，就做做样子吧。

忽然，主持人来了，他的心情看上去十分忧伤，仿佛刚刚参加过追悼会。他用凝重的声音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最新的也是最让我震惊的消息：

十分钟前，一位开出租车的病友，在来参加会议的路上，走到西直门桥时，因突发发作性睡病遭车祸身亡……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的神态。

是他？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在红绿灯前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的出租车司机。

我急切地问道：“是红色出租车吗？”

“是一辆红色夏利出租汽车。”主持人的回答让我不寒而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我不敢再往下想。可我的好奇心却在这一刻被激发起来了，我问韩芳：“什么叫发作性睡病？有这么严重吗？”

韩芳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伸着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示意我先听听主持人的讲话。

主持人说：

“发作性睡病是一种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这种病的发病率较高、危害较大，比较明显的临床表现特征为打鼾，所有的患者都有睡眠时打鼾的历史。据有关资料显示，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是一种常见病，在中国的发病率为2%-4%，全球每天有3000多人死于该病。可惜，这个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人们生命的无形杀手，却没有被多少人所重视，很多人甚至认为打鼾并不是一种病，也从未听说过这一病名。不少人因此病而命归黄泉，临死也不知道死于何故，多冤呀。

这是一个时刻威胁着世人生命的危险杀手！必须引起全社会的特别关注……”

人们开始激动了。渐渐地，我对一位30多岁叫钟洪亮的青年男子以及发生在他身边和他们家那些一连串惊心动魄而又啼笑皆非的嗜睡传奇故事产生了浓厚兴趣。

欢迎张成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