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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关门（短篇小说） (http://bbs.xfeb.com/dispbbs.asp?boardid=52&id=40545)
-- 发布时间：2008/5/6 18:33:09
-- [原创]关门（短篇小说）
夏日傍晚七点，太阳还未完全西落。夕阳仿佛鲜艳的绸缎，染红天际。逶迤着他斜长的背影，疲惫不堪。
楼道过于拥挤而无法通行。只见，三三两两的搬运工，正向楼上搬运家具。他侧了个身，闪进楼道，向六楼爬去。
待他到了六楼，才猛然发现，新搬来的住户就是自己的对门。
搬运工在屋子里紧张地忙碌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里面做着指挥。他向屋内伸头望了望，女人不在视线之内，有点失望。转身开了门，又朝对面瞥了一眼，重重地关上了。
进屋之后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到妻子。在家里转了一圈，才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烟灰缸压着一张字条。
原来，妻子临有公事，出差一个礼拜，特别嘱咐他在这段时间，要照顾好自己。他将纸条揉作一团，丢进了茶几旁的垃圾蒌里，轻轻地笑了：总是把我当成孩子。
吃完晚饭，收拣完毕。他关了灯，来到与客厅相连的小阳台上。
打开窗户，点了根烟。一边烟雾缭绕，一边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神态悠然。一天工作的疲惫，此时都随着烟雾的漂浮，同风的吹动，向窗外，向无尽的夜色中散去，消失全无。
当这根烟燃到尽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既不属于他的妻子，也不属于他的母亲，更不属于，任何一个同他有着直接关联的女人。那个声音属于一张新面孔——对门屋内的女人。
尽管他进门时，并未听清楚女人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脑子，却像一块电脑存储芯片，将她的声音牢牢地刻记了下来。
即使关了门，即使隔着两道厚厚的墙壁，他依然能将声音拿出来，反复聆听，回味，猜测，就放在他的手心儿上。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茶面的热气，慢慢地眯起眼睛。
他通过脑海里储存的声音，用丰富而立体的想象力，正试图复原那个女人该有的身形。妖娆的，动人的，妩媚的，或许，还应该更贪心的，再加些令人更加神魂颠倒的词汇。——只要妻子在他眼中未显露出，或未具有的东西，他一定可以在这个想象中的女人身上找到。
夜的静谧中，从对门传来些许轻微声响。这声响，犹如一只纤细的手指，撩拨着他心中的琴弦。他将耳朵竖立起来，像一只猎犬，认真地捕捉对门的丝毫动静。
突然，有一声开锁的声音。
对门的防盗门被从里面打开，撞击在楼道的墙壁上，钝重沉闷。接着一声脚步落出门外，鞋跟着地，清脆响亮。
这时，他又听见了狗叫的声音。那叫声轻细乖巧，没有丝毫凶煞。
“砰！”，门被关上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走到自家的防盗门后，手放在把手上，想开门。可惜又迟疑了片刻，待打开时，门外已经没有了身影。
他是一个理性的男人，性格固执而刻板，同事包括他的妻子，都不认为他具有浪漫的天分。然而现在，他却沉入自我的呓念而不可自拨。此时，他是世界上最富有想象力的人。
他躺在床上，躺在无限黑暗的深渊。没有妻子的呢喃或唠叨。没有妻子的爱抚与烦扰。没有两人共枕同眠时的所有好与不好。但他并不想念那一切，虽然他感到深深的孤单和寂寞。
他无法入睡，甚至无法闭眼。深刻地感受到，当时没有开门一睹芳容，是多么遗憾与怅惘。如同这黑夜一般压抑而令人难过。
而后，他所储存的女人的声音，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渐渐地，那个声音不再只是一种从女人咽喉发出的音质，而是经过他大脑的重新组合，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真实的女人笑声，甜美而轻盈。仿佛潮水，一浪浪向他周身涌来。朦胧中，他感觉自己恍恍惚惚脱离了床板，脱离了屋子——他正躺在海滩上，尽情享受海水温情的舔噬，一寸一寸，爬上皮肤。
于是，他不再感觉难过。相反地，深深地陷入了无法比拟的快乐之中。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如同天空中朗朗繁星。
接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的叮铃笑声，又不再只是一种抽象的声音，而仿佛来源于一个具体的，生活的，光鲜的恫体。
他在黑暗中看见了她的长发，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手指，还有她的皮肤，以及一个女人所应有的所有。
那个女人正睡在他的床头，而他正躺在女人的怀中。他微微仰起头，嗅了嗅，然后，心满意足地睡下去，似乎，他真的闻到了女人躯体所散发出来的馨香。他翻下身，环抱住被子，闭上眼睛，安适地把头埋进去，犹如一个孩子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
这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他在心灵的疆土上，放逐了一匹想象的野马，任它在梦中尘土飞扬。
这个星期妻子没有打一个电话给他。他没有丝毫怨恼，甚至，从一开始就原谅了妻子这个，换在以前根本不会原谅的疏忽。同样，他也没有打电话给妻子。对此，他并不感觉有任何不妥与愧歉——他同时也原谅了自己。
他需要抓紧短暂的时间，实现自己的想象。
与妻子结婚五年，没有孩子。或者对于他，两个人的生活，已经越来越显得苍白而乏味，像白开水一样。现在他需要给自己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日子，注入一些新鲜空气，他需要一些意外，来使自己重新感受到生命的悸动与趣味。
于是，他的脑袋由呆笨变得越来越聪慧，越来越富有诗人的情趣。
他期待着那一刻，全心等待着它的发生，在妻子回来之前。
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他坚信上天不会让他错过。所以他满心欢喜。
这个星期的生活充满刺激与惊险。他犹如一个十七岁的年少孩子，既无限期望心上人的出现，又总是在快要见到的时候，感觉无限惧怕。——这种感觉，奇妙极了。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直到妻子回来，意外始终没有出现。
妻子的归来，打碎了他梦中美丽的花瓶。碎片扎在心里，令他疼痛无比。为此，他在心里低声咒骂，完全不理会妻子回家的喜悦。只顾自己低头吃饭，闷不作声。妻子的心顿时像被一块利石翘了一下，咯噔作响，还以为他身体不适，语气温柔地探问。
他亦不予理会，一脸愁色，潦草地一笔带过：没有。
妻子不再说话，感觉委屈，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饭桌的气氛瞬间压抑下来，无比安静，只能听见嚼食的轻微声响。
突然，楼道上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他的眼中刹那间灰暗隐退，闪现出一丝丝光泽。与此同时，脑海中也瞬间浮现出，那个通过自己的想象所构造出来的女人。
他看见了那个女人的眼睛，而那个女人也正看着他，眼波含笑。
他想，或许，她也期望在某个时间地点同他邂逅呢，没准，她的心里也正想象着他的面容。
这些想法令他十分愉悦，脸上不知觉中现出了快乐的色彩。
“砰”，一记响亮的关门声，将他拉回了现实，犹如梦中惊醒。
他抬起头夹菜的回神间，看到了妻子注视的目光，赶忙收回眼神，心中挡起一道防备的墙壁。
但刚才那一切细微的表情变化，全被妻子纳入眼中。妻子感到诧异和疑惑。眼神直逼他的眼睛，令他无处闪躲，似乎一定要追问个所以然出来。
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尽快离开战场。
对门的空房是不是搬来了新邻居？
是。
他说出这个字的声音很小，小的连自己都没有听到。
是不是个女人？
我，不知道。
他支吾着扒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菜，放下碗筷就转身离去。
妻子没有叫住他，因为，她已经肯定自己知道了一切。他没有发觉，她的眼中涌出了愤然的泪水。
这一夜，妻子无法安睡，尽管满身疲惫。她背对着他，泪水湿透枕头。她没有想到，一趟出行会引来如此变故。
她不敢闭上疲乏的眼睛，惧怕脑海中会不断地浮现出，自己所没有真实看见，却坚信已经发生的邪恶画面。她也不敢去看他的脸。现在她无比憎厌他的面容，憎厌那种对她难过的不屑，憎厌他面容上满溢了不是因为她而产生的幸福。
妻子的泪水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恨。她牢牢地抓住被单，用力地撕扯。似乎只有把被单扯出一个口子来，才能代替心中流血的裂痕。她更想把他拉起来，狠狠地打一巴掌，然后拽着他去敲开对门的门，大家在一起对质清楚，做一个明了的终结。
但她没有这样做，她惧怕，惧怕真实的结果，惧怕失去。她将身体蜷起来，像一只幼小青虫。然后，把被单紧紧拽在胸口，将头埋深深地埋了进去。
在烦乱之中她不知何时睡去，眼角留有泪痕。醒来时他已不在身旁，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指向九点。她没有马上起床，懒懒地缩在被子里面。从窗帘的缝隙中，眯起眼看着一缕缕温暖的光线。
这时，她听见对门有开门的声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那些声音，犹如一块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她的心头，令她无法呼吸。原本平静的心绪顿时一阵躁乱。那些声音就像魔鬼的乐曲，令她憎恶无比。沉闷的声响使她想象出，一个体态肥胖的中年妇人：臃肿，世俗且凶恶。
于是，她愈加憎恶起他来。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道：这样的丑妇你居然都能喜欢，真是瞎了狗眼！
她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下床朝家门走去。她要看看，那个令他感到无比幸福的女人，有着多么丑恶的嘴脸。但当她走出门外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不知从哪儿窜来的风，从她脚下嗖嗖吹过，冷。
冷战持续了一个礼拜。
每天都可以听见熟悉的门声与脚步声。几次他欲起身开门，都被妻子发觉阻拦。现在两人的生活仅剩吃饭与睡眠，没有语言。他全然不理妻子的伤心与愤怒。
妻子忍无可忍，终于发出咆哮。极度的愤怒令她失去了理智，一把将刚刚洗好的一堆碟碗，轰然推倒在地，一阵叮咙作响，顿时碎片狼籍。
妻子站在原地泪流不止。他站在客厅里眼看着发生的一切，愣然不动，满脸迷惑。脑中不断回荡着刚才妻子怒诉的语言：我就知道关着门，也关不住你的心！
他转身向门走去，妻子从厨房冲出来，拦住他。
你要干什么？
你让我出去走走！
最终两人由争吵变成扭打起来。
妻子哭着拽着不让他去开门。他却用尽全身力气要将妻子甩开。妻子的弱小敌不过他的强悍。——“咔”，锁被扭开了。
夫妻不知道的是，门外的人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屋内巨大躁动的声响。
门打开的一瞬，屋内屋外的人撞了个正着儿。
首先印入他眼中的是卧在地上的白色小狗。但接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既不是一个靓丽女子，也不是一个臃肿妇人。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衣着干净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一对，诧异而尴尬，马上不好意思地露出赔笑：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啊。
赶忙牵着他的白色小狗，匆匆下楼去了。
被妻子拽着衣角的他，呆立在那里，脸上烧红，好象刚刚喝完大量白酒。他听了会儿狗叫：轻细乖巧，毫无凶煞。
接着，“砰”的一声狠狠地摔上了门。
他终于从正面向妻子否认了她的所有猜想。妻子虽然表面不信，心里却塌实下来，不禁阵阵窃喜。
从此，门外的声音不再成为砸在妻子心头的石头，也不再成为他心中无尽遐想的牵绊。
但成了他心头一个难解的疑团。这个梗塞漆黑如一块焦碳，使他心中滋味苦涩，痛苦不堪。他既气愤又羞愧，直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
又是一个傍晚时分的七点，同样是星期天。
吃过晚饭，他牵强地陪着妻子来到楼下的花园散步。
他们一直向前行走，天慢慢地完全暗淡下来。突然，面前被一群搬运工，挡住了去路。
妻子拉着他转身欲回，他却猛然站住了，她惊异地看着他的眼睛，又用了用力。他毫无理会，旁若无人地竖起了耳朵去倾听，辨认。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确定，这就是那个令他魂萦梦绕的声音。
转过身去，只见从楼道中走出一个体态富贵的中年女人。这次，他终于听清了女人在说什么：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结帐。
还未上车的搬运工连忙点头：好的，老板娘。
听毕，他一脸愕然。
-- 发布时间：2008/5/8 15:5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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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这是你的经历吧？？？！！！！
向你学习了！
-- 发布时间：2008/5/12 1: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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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读！
欢迎涂草，敬请惠赐更多佳作！
-- 发布时间：2008/5/15 16: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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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一语道破天机啊，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 发布时间：2008/5/15 18:5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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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登上珠峰在2008-5-8 15:55:40的发言：
老兄！这是你的经历吧？？？！！！！
向你学习了！
呵呵，这是虚构的。
-- 发布时间：2008/5/15 20:5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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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告版主大人：
请不要轻易暴露别人的真名，好不好？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变成地机哪！呵呵！
-- 发布时间：2008/5/15 20:5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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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告诉你吧，李兄，***也不是我的真名！你上大当哪！哈哈……
想知道我的真名吗？李兄，哈哈！你休想猜出！！！！哈哈……
-- 发布时间：2008/5/16 21: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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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登上珠峰在2008-5-15 20:50:21的发言：
遵命！
敬告版主大人：
请不要轻易暴露别人的真名，好不好？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变成地机哪！呵呵！
-- 发布时间：2008/5/21 9: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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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寒啊……
-- 发布时间：2008/6/4 11:5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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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he 凑热闹!!!
